TCL“增量转股”的改制方案——每年国有净资产利润率达到10%以上,超出部分按一定比例向管理层奖励股权,在后来的审计中,都被认为没有问题。李东生回忆,当时他把50万元的财产抵押给政府,“我把身家性命给了政府,政府把经营权完全给我们”。有了授权经营,李东生就可以放开做,做很多经营决定时,不用向政府请示,定期汇报就可以了。
李东生认为,这个改制方案设计有超前性,合规合法也到位,改制奠定了TCL长期发展的基础。后来惠州市政府还为TCL引入东芝、飞利浦等战略投资者,2004年TCL集团整体上市。经过多次定向增发和股权激励,现在虽然惠州市政府在TCL中仍持有部分股权,但TCL已经变为“非公企业”。
“我们改制的时点好。”李东生表示,方案对公司业绩增长要求高,那时中国经济处于快速发展时期。改革做到多赢,TCL从年营收30多亿元、缴税1亿元,五年授权经营结束时,年营收达到150多亿元、缴税15亿~16亿元,税收实现十多倍增长。
回归技术
2001年中国加入WTO,向世界打开大门。中国企业从国内业务向全球业务转型,从来料加工到在海外建立自己的品牌。2004年TCL接连并购了汤姆逊彩电、阿尔卡特手机,从中国企业向国际企业迈进。但是,这两起轰动全球的跨国并购,导致TCL连续两年巨亏,差点让TCL破产倒闭。
回想当年的惊心动魄,李东生早已波澜不惊。他冷静地反思道,TCL是“工贸技”,先有工厂,1983年便建了磁带车间,以市场需求切入。走到回归技术,是因为国际化遇到很大挑战,意识到一定要在技术创新方面赶上世界水平。
他说,当时TCL国际化并购失误,是对技术判断的失误。汤姆逊的CRT电视专利最多,但没想到彩电行业很快从CRT电视转向LCD(液晶)电视,这些技术很快就没用了,而新技术又没有掌握。技术转型、国际并购一起做,TCL为此遇到重重困难、挑战很大,付出了沉重的代价,差点儿没活过来,关键的一点是“我们技术积累不够”。
从那时起,TCL把更多资源投入技术创新,如今TCL历年专利申请量在国内同业品牌中排名第六。2009年,TCL元气初步恢复之后,李东生便下定决心,在深圳上马华星光电8.5代线,要打破中国液晶电视面板被国外垄断的瓶颈,向产业链上游核心技术进军。2014年,TCL集团的年收入首次突破千亿规模。
“我善于学习,不断学习,才能反思,这也是竞争的要求。”李东生平静地说,“我们赶上一个时代,我39岁便当上TCL集团总经理。平常很少听到别人的批评,如果你没有反思的习惯,你会不停地犯错误。因为很少人批评你,你要反思做过的事,哪些对、哪些不对。反思错误,你要在团队面前说,鼓励大家说出不同意见,不用看老板脸色。反思习惯也是慢慢培养的。”
李东生喜欢读曾国藩的书,反思习惯也有受其影响。他认为,中国文化缺乏批判精神,曾国藩是中国近代历史中的厉害人物,很有反思精神。
“反思有两个层次。”李东生表示,一种是每天、隔一段时间反思,不对的第二天就改,制度实行一两个月,想法也会有改变。更重要的是大战略调整,竞争力相对变化。TCL重要的文化基因是变革与创新,1996年李东生就提出企业变革创新的概念,认为从小企业向正规化企业转变,要建立新能力、新文化,梳理企业品牌、企业战略。
之后的变革,便是著名的“鹰的重生”。2006年,TCL在国际化并购中摔倒。李东生意识到,跨国兼并能力不足,根源在技术积累不足。但他至今仍不同意TCL“国际并购失败”的观点。“没跨国并购,就没有后来全球化的TCL,只是代价大、困难大,但我们活下来了,建立了全球化的能力。”
TCL最新一轮变革,在2016年四季度启动。李东生去年12月在TCL内部公开演讲,谈如何面对未来全球化的竞争。2014年~2016年TCL收入增长停滞,如何注入新的动力,从哪些方面下功夫?李东生说,TCL在2014年提出“智能+产品”、“互联网+服务”的“双+转型”战略,但缺乏落地的方法、手段。而且,“大企业病”越来越重,因此TCL需要不断刺激,以对外界有更敏感的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