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杰很满意,听起来比在灯具厂好很多。当天下午,工厂对徐杰和这批新员工进行入职体检和培训。以部门为单位,徐杰所在的微波炉部门40多人排成一队,走到 “医生”面前,“医生”看了看每个人的手心手背,体检便结束。如果说,工人的双手是创造价值的工具,那么格兰仕最关心的显然是工具完整和灵活性。
“打砸”事件后,格兰仕有关部门称:“现在公司认为,对新员工的技能培训是必要的,同时也应该加强新员工的法律知识和提升个人素质。”徐杰本以为可以趁这个机会认真学习,多多训练,这样自己很快就能上手。
说话间老员工让徐杰去领合同,并在话筒里大声地告诉这批“菜鸟”把合同翻到第二页和最后一页,在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名字。数分钟内,新员工便交上签了名的合同,然后排队录指纹。仅用了两分钟,徐杰就结束了自己在格兰仕的入职“培训”。
其实,两分钟“培训”的意义不在于技术、纪律,而在签名上。签名则意味着可能要承担一定的赔偿责任。记者拿到一份合同,在培训约定中提到,格兰仕负责员工培训的费用,但如果员工因个人原因解除合同,则需付给格兰仕赔偿费,费用计算方式是培训费乘以服务年限,再除以总服务年限,而合同中很多地方是空白,如合同年限、试用期工资、工作岗位等。
虽然很多条款未及细读,如第13条规定,乙方(员工)如违反该合同任一条款,“应当一次性向甲方支付违约金:违约金数额为乙方半年的工资。无论违约金给予与否,甲方均有权解除与乙方的劳动关系或聘用关系。”但员工们基本不细看条款就签上了名字。
招工者多是能说会道的老员工。老张便是其中一位,他在空调车间干了两年,已经算是格兰仕的资深员工。他告诉本刊记者,四五百人的车间,一天会派出20人左右去招工,因为口才好,他成了这二十分之一。起初他很满意这种调整,招工期间每天工资100元,虽然少招一人罚20,但多招一个合格的人也会另外奖励他20元,甚至还有餐补,比在车间轻松且收入更高,所以老张很愿意去。但最近几个月情形变了,因为招不到人,而招来的人流失也很快。
虽然给新员工介绍收入头头是道,但对自己的收入,老张却说不清楚。员工如有一般违纪,会被处罚5-50元教育金,严重违纪则会被处罚30-1000元教育金。老张说,即使大学学生,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数是怎么算出来的。一些情况和进厂时说的并不一致,比如有的员工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上夜班,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站着工作,还比如进来时说有免费电视,但其实电视是收费的。
小郭住在发生打砸事件的中山格兰仕南厂区。这是一座崭新的微波炉工厂,在逆势投入30亿元升级改造后,工厂今年3月刚刚投产。
据称,打砸事件的参与者多为3号、4号宿舍楼员工。小郭住在2号楼,当天晚上他被3号楼嘈杂的声音吵醒,发现很多员工从楼上往下扔东西。至今,宿舍旁被砸坏的工厂玻璃还没来得及装上,消防栓的外箱已破碎。
小郭在格兰仕工作将近一个月,还没发工资,但买床单、被罩、洗漱用品再加上日常生活已经花费2700多元。他是冲压工,拿计件工资,每完成一件能挣一分多到二分多不等。与“打砸”事件的工友们一样,他也抱怨无法拿到进厂时承诺的工资,“如果像公司所说一天挣100元,平均每天需要做5000件。我没见过能做 5000件的人,就是最熟练的老工人,一天平均能做4500件就不错了。”他估算了一下,自己这个月最多能拿到2000元工资。
“我不怕累,就怕累得没收获。”他对记者感叹,十人间的宿舍,已经有一半工友不知去了哪里。
90后顾兴(化名)是小郭的老乡,他不像很多七八十年代出生的员工一样满足于攒点钱,像机器人一样除了干活就是吃饭、睡觉。他打算拿到下个月工资后到工厂外面租间房,自己买菜做饭吃,“也对身体负点责任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