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全球化的语境之下,国家艺术和民族艺术的概念日渐模糊,突显以城市作为主体在跨国主义艺术概念中更为准确,全球双年展都在强调具体城市的在地化属性。
三、艺术考古,反对遗忘
多数国家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,特别是中国,中国的艺术家容易背负沉重的历史包袱,沉迷在璀璨的千年文明中。从上世纪九十年代,水墨就是一个很难绕过去的“中国话题”,从实验水墨到新文人画,到如今风靡市场的“当代水墨”、“新水墨”……这些没有学术根基的问题一再被反复提及,暴露出多数国人对当代艺术的理解出现偏差。从传统的角度出发是无法进入当代艺术系统的,唯有在观念和思维模式上进入当代艺术系统,再反过来看传统文化,才有可能切中要害。比如在水墨界讨论几十年的笔墨之争,放在当代艺术的视角下,“笔墨”既不构成问题也无需被讨论。同样,“水墨”也构不成学术话题,沿着这个思路说下去,绘画本身也无法独立成为“当代艺术”而被讨论……如果艺术家在观念上形成了当代艺术的思维方式,那么,利用水墨,或者使用任意一种绘画、摄影、雕塑等传统媒介和形式,都可以在创作和表达上实现当代性,反之则绝无可能。
我之所以阐述这样的观点,是因为在全球范围内的当代艺术,正在形成一股风潮:对档案、历史及考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甚至,这将成为一次影响较大的运动。中国的当代艺术发展也同样会如此,目前已经出现多位中国艺术家,娴熟的使用国际化的当代艺术语言,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提问,并创作出非常优秀的作品。需要特别强调的是,这既不是从传统文化中出走,也不是抛弃当代艺术回归传统文化,而是从当代艺术的角度对传统文化的反诘,从而构架出全新的当代性。
为什么当代艺术再次将触角伸向传统的历史和文化?这和当今的互联网快速发展息息相关,互联网的快捷性和信息的碎片化,导致记忆不再持久,只会加速遗忘。快速遗忘、信息碎片化是伴随互联网时代的一种天然特性。记忆力的“衰退”是新时代的必然悲剧,然而我们并不为之感到恐慌,因为所有一切依然垂手可得:它们不在我们的大脑里,而在某个服务器中。
对历史、文化、档案的挖掘和追问是建立在反遗忘的角度。而在中国,当代艺术家还需要警惕的,就是整理、挖掘过往历史资料时,需要反复求证:我们看到的“历史”是否是真实的历史,哪些是被掩盖的历史暗室?打开这些历史暗室的行为所具备的政治性,天然就构成了当代性。
四、这是一个混搭的时代
在这个时代,已经没有纯粹的“艺术”,只有混搭的文化。当代艺术的出路不在“艺术”自身中,只有退居更大的文化范畴才能发现艺术发展的潜在端倪。当代艺术是一个熔炉,可以把多个文化系统共冶一炉,包括文化考古、现实政治、社会学思考、哲学系统等等。在当代艺术的系统中,可以利用各种介质进行多种形式的实验,音乐、电影、多媒体、表演、声音……我们不要问艺术为什么能这样做?而要问艺术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!
现在中国兴办了如此众多的美术馆、艺术机构、文化空间……不能让这些资源被那些守旧画家们拿去展示老掉牙的字画、风俗油画、风景写生。策展人、当代艺术家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攻占这些空间,让死气沉沉的空间爆发活力。在世界艺术中心平行化,以城市作为在地化的文化对话的语境下,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,当代艺术都有可能爆发出多种可能性。
此时,我需要反复强调当代艺术的创作思维,今天的当代艺术活动绝不再是艺术家在工作室中创作出大量的产品,然后运往世界各地进行展销、兜售的恶劣行径。当代艺术家首先是文化工作者、是思想者,他要与即将举办展览的城市进行对话和交流,他所展示的作品要体现该城市的在地性。否则,那些在工作室里预设的作品,又如何能和展览所在的城市进行交流与对话?实际上,这恰恰是当代艺术新的话语方式。从前的“旧艺术家”的手工艺人方式:他们在工作室里“思考”出一件“作品”,然后去寻找认知和市场……这和传统的书画家有什么区别呢?那些以标签化、符号化的作品混世界的:诸如光头大师、傻笑大师、绿狗大师、面具大师……和旧绘画中的画虎、画鸡、画虾、画白菜等等有什么区别呢?即使他们曾经有过些许的社会学思考,但是如此浅薄的符号化作品,绝无法承载当代艺术丰富的社会化思想。他们是在一个特殊时代下的畸形产物,一群被误读的伪当代艺术,被一群对当代艺术常识极度匮乏的人赋予当代艺术的光环。而今天他们在艺术市场上的“成功学”,则造成新的悲剧:激励着一批浅薄的投机“艺术家”将之奉为成功宝典。实际上,任何人都“无法踏进同一条河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