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界看锤子好像内忧外患,但其实现在是锤子史上最好的时期。从去年下半年起,我们一直在扩充人手,我每周都会去深圳和上海挖人,我们戏称为“挖谈”,周末每天“挖谈”十几个小时。到今年年底,我们所有关键岗位上都会有一个重量级合伙人,核心管理团队会逼近一个牛X企业应有的合理配置。如果没有意外,我们明年一定会做出一两个爆款的优秀产品。
那时候我自己也会进入一个比较健康的工作状态,创业四年多我几乎每周工作7天,每天只睡很短时间。我说的健康工作状态,是指我希望每天工作不超过12小时,周日我能歇完整的一天,有更多时间陪陪家人。
《财经》:对你来说,亲手开掉一个人难吗?
老罗:非常困难。我不常表扬人,因为我要求高,但后来我发现,开除一个人比表扬一个人要难太多了。我在日常工作里有时候也会对员工发火、摔东西。但你要把他叫到一个屋里来,告诉他说,你不行,你走吧。这个话很难开口。
为了一个伤害更小的结果,我会花很大精力在家去准备,想我怎么去跟这名同事措词和沟通,使得离职这件事被处理得积极正面,同时又很诚实,不是一个为了积极而积极的虚伪心灵鸡汤,这过程其实不比做手机轻松。
《财经》:你觉得你的员工了解你吗?他们对你想要什么真的清楚吗?
老罗:我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,一个很严重的问题。作为企业领导人,应该给全体员工开大会、打鸡血。但我在内部一年都搞不了一次全体员工会议,上去讲的时候还结结巴巴。
原因是我有一些心理阴影。我总觉得做老板的在台上无论讲得多高尚、多漂亮,别人都会觉得你本质上还是想骗人少拿钱、多干活的。另外,我有些社交恐惧,我骨子里是很腼腆的人,虽然看起来不象。由于工作需要,我被迫要面对公众演讲,这对我的压力是特别巨大的。所以在公司里,我下意识的想法是,你们是自己人,我为什么还要这么难为自己去给你们做演讲?
但一周前我鼓足勇气搞了一次全体的会,我想说那是我的工作,我必须克服。
《财经》:天生骄傲的锤子,已经到了需要靠开大会打鸡血的阶段了?
老罗:当然,所有的企业都需要定期不定期地打气,就像战士上场前需要提气一样。我们四年走下来,没有大成。一共做了三个产品,最多一个卖了不到100万部。对于公司很多老员工来说,他们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疲劳期。所以我必须开一个会,给老人提气,同时给新人解释公司的方向和目标。上周的大会开完,效果出乎意料得好。
我以后会试着至少一个季度我要给全体同事写一 信,把我想的事情,管理层在想的事情,短期的目标和长远的目标等等都告诉他们,免得他们彷徨和困惑。
《财经》:从什么时候感觉到员工的疲劳期的?
老罗:半年多以前。那些从锤子创立起就跟着我的前100来人,每天做重复了四年的工作,单靠自我驱动,有时候真的会提不起气来。
过去三年多我们非常辛苦,软件团队直到去年年底还不到200人。有一次我和其他手机厂商老板聊天,才发现他们不管产品做得多粗糙、多糟糕,他们都是500—800人的编制。
当时我特别吃惊,我天天在公司骂他们效率低,但那天我回到办公室看到那些还在加班的孩子,我觉得他们特别可怜。我那天特别难受。
《财经》:你觉得这几年自己管理上有什么进步?
老罗:有啊,就是少管嘛。我不是管理型的人才,其实很多事情不应该管的。以前我对一个部门主管的工作不满意,我通常采用更多去问细节,更多去干涉他,实在不行的时候会忍不住批评、责骂,但效果非常糟糕,同时把自己和对方都弄得身心疲惫。
现在我在管理上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少,严格说不是因为我能力增加,而是我处理事情的方法变了——我改变了原来参与具体业务的方式,通过找相应领域的牛人的方式来解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