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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尹冰
一
2011年,高考结束。二次高考的我,再一次灰头土脸地从考场走出,一脸失意。
我不是一个沉溺网络的孩子,当别人每天登QQ,刷微博的时候,我抱着一大堆参考书,啃一个个永远弄不懂的数学函数。
我以为我的青春会这样一直单调地重复下去,背书,做题,考试……考试,做题,背书……然后红着眼睛,看自己最好的朋友,成绩一直高升,自己像蜗牛一样,一点点吃力地往前赶。
2011年3月,50块钱从地摊上淘来的Mp3终于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母亲说,她要出去打工,等我考上大学了,就有钱交学费了。我没吱声,低着头,脑海里浮现出好朋友父母每周大包小包来探视她的样子。
我抬起头,泪水在眼睛里打圈圈,嘴角却牵出一个勉强的弧度。我说:“妈,你走吧。要不整天满身的蒜味,熏得我眼睛疼!”
母亲眼里闪过一丝错愕,但很快恢复平静。枯树一样的手,从皱皱巴巴的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淡黄色外壳的联想手机,使劲儿塞到我手里。
“没钱了,给我打电话。”母亲抬头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用手捋了捋鬓边有些发白的头发,看看天,终于说了句:“不早了,回去看书吧。”
几个同学交头接耳瞅着我和母亲窃窃私语,最后捂着鼻子厌恶地走开。母亲每天在早晚市上摆小摊,每次路过,都会看见母亲声嘶力竭地和人讨价还价。母亲嗓门大,声音却像男人那样宏重。
每次,我都选择多绕几里路,越来越重的自尊心,让我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有这样一个不堪的母亲。是的,不堪。
我低着头,使劲抠着手指。理智告诉我,这是母亲最后一次来看我,我一定要说些什么的。班里一向喜欢取笑人的王大嘴冲着我喊:“喂,尹冰,还不回去帮你妈卖大蒜?”
母亲像是发了疯的母狮子,对着王大嘴的方向破口大骂。我们像街上耍猴的一样,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,越来越多人对着我和母亲指指点点。我看到他们眼里的讪笑和轻蔑,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落下来。
“你快走吧,丢死人了!”我跑开,留下母亲怔在原地。
母亲不是一个粗暴的人,但生活,把她原有的女性温柔的那面一点点磨平。父亲的突然离开,母亲哭哑了嗓子,一夜之间,她就像变了一个人。每天盐水不进,看着父亲的灵位发呆。
那段日子,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黑色,我从来没觉得家里那么冷过。我学会了上网,在烟气熏天,污浊不堪的网吧里,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。
父亲的死就像钢针一样,硬生生地插入我们的生活。母亲开始变得吝啬,一件衣服,从高一穿到高三,又从高三穿到高四。
我开始像个男孩子似的活着,把头发剪到最短,不再注重穿衣打扮。省下来的钱,全部砸在网吧黑哥的手里,换一个又一个迷醉的夜晚。在挥霍青春这方面,我是行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