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,我和网络相遇,和高考擦肩。
自始至终,对我的高考成绩,母亲什么也没说。
开学那天,母亲把我送到车站,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几百块钱和几张毛票。学费前一天晚上被母亲用针细细地缝在内衣里。
车子快启动的时候,母亲从外面又跑回来,手里抱着两瓶矿泉水。嘴唇被太阳蒸地发白,裂出好几道小口。
我坐在车窗里,看着车窗外的母亲气喘吁吁地把水递给司机,让他转交给我。我别过头,泪水还是顺着鼻翼滚到嘴里。
我想,我真的是个不孝的孩子。
网上说,90后的孩子是最没希望的一代,面对紧迫的未来,却不思进取。
我应该是90后中,最大的败家子。
四
安妮宝贝说:“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业力里,努力地活着。”
我的业力,就是不断地打工,不断地赚钱,不断地攒钱。
我成了全宿舍最抠门的姑娘,而事实上,我也从没大方过。不是不想,是没资本。
宿舍的姑娘们用几千块钱,换满衣柜的衣服,春夏秋冬,从短袖到长衫,从雪纺裙到羽绒服。我依然穿着高中时的校服,我行我素。在别人眼里,我不再特别,是个异类。
住在床下的玲子对着全宿舍人撒娇:“唉,这次放假,我妈只给我买了一双500块钱的鞋。估计这是我穿过的最便宜的鞋子了!”说完,假装不经意地瞥一眼我的那双放在墙角的绿色军训鞋,嘴角划过一丝戏谑的笑。
那双500块钱的鞋,放在精致的鞋盒子上,再也没被穿过。
当我第三次把磨开了胶的鞋拿到老大爷摊位前时,他眉头皱了皱,盯着我看了半天,最后用细密的尼龙线缝了。
卡里的钱,在我近乎抠门和拼命攒钱的状态下,每个月呈百位数增长。看着那一大堆数字,就好像看见秋树上慎重地结满了红红的果子。对于庄稼人来说,有了秋实,寒冷的冬天,才能过的安稳。
我想象着自己拿钱交学费的豪爽样子,而我的母亲,也终于不必再挨家挨户替她的女儿恳求央告。
我永远忘不了,母亲弓着背,满嘴讨好的像邻里亲戚借钱的样子。没有人愿意把钱借给母亲,“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没有未来的孩子,借给你,你能还吗?”
母亲嗫嚅着:“能,会还的“
母亲说:“冰,去到学校,没钱了打电话。”而从步入大学校门的第一天起,我已断了再向家要钱的念头。
我拼命学习,不放弃任何细小的时间。我不知道这样的补救还有没有用,我只想成为一个有未来的孩子,一个能给母亲未来的孩子。
我没有朋友,没有交际圈,没有参加社团,甚至很少上网。我努力把自己长成在沙漠里的一丛荆棘,没有水,也要努力地,活下去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会想到“天下”,想到那个叫车辰天的男孩子。我重读高四的时候,他已经考上了北京大学,本硕连读。他说他会在北京等我,他相信我,一定能做到。
被人相信的感觉很美好,但我把他的好意都辜负了。我知道我再也不会主动联系他,为了那可怜的自尊,是的,自尊。
重新登录QQ后,才发现留言簿里全是他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