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,凌晨五点的街道,到处都紧闭着大门。眼泪顺着眼角肆无忌惮地在脸上蔓延,被烫伤的脸,像是刀刻一般。我喊救命,沙哑的嗓子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从医院醒来的时候,疼痛已经占据了我的所有意识。满脸缠着纱布,到处弥漫着一股药水味。医生说送我来医院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,他去买早餐时,发现了躺在路边昏迷不醒的我。
公司的人来过几次后,就彻底断了联系。医药费是一笔很大的费用,公司的业务部经理说因为我是临时工,没有合同,所以他们只能帮我到这。从医院离开的时候,他放到床头1000块钱,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
医院说我必须得通知家属,要想恢复,必须做手术。
“做完手术后还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吗?“声音打着颤,但尽力保持平静。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软弱。
“送来的不及时,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不过,我们会尽力的。“我的眼神黯了下去,一种不好的预感告诉我,我和”天下“永远都不可能了。
拆纱布的那天,医生特意把我安排到一个人的屋子。我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表情,想从他们的一举一动里看到希望。纱布拆完了,所有人都静静地带着一种怜悯的目光瞅着我。
“给家长打电话吧。你需要手术,可能……”
“整容吗?”我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。我发现人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,脸上的肌肉是微笑的。
手里紧紧握着电话,想象着母亲接到医院电话的情景。父亲的离开,已经带走了她的半条命。现在,我是她的全部。
晚上,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,我拔掉了已经打了十几天的点滴。从出事到现在,我还从没看过自己的脸。医生和护士把所有的镜子都藏了起来,还细心地为我准备了帽子和口罩。
幸亏是十月份的天气,我把自己捂地严严实实。只留下一双眼睛,不安地四处寻找住的地方。天快亮的时候,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单人宿舍,阴暗的屋子里,一张木头临时搭建的床。
我每天瑟缩在这样一个小屋里,饿了就泡一包方便面。我像得了厌食症,几天几天不想吃东西,对我来说,这是一件好事,因为这样,我就可以几天几天不用出门。
医生说幸亏是在冬天,要是在夏天,伤口会感染,会溃烂。那一刻,听着窗外呜呜而过的北风和被风吹得嘎嘎作响的枯树枝,我忽然很感激。
母亲说:“冰,还有钱吧?这几天心口发慌,你在学校怎么样?“我尽量压低声音,强装镇定甚至有些生气地质问:”妈,正上自习呢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,我不给你打,你就别给我打不行吗?“电话那头母亲一叠声地道歉。
眼泪掉在手上,喉咙发出抑制不住的哽咽声,我知道我得尽快挂电话。母亲还没说完,我声音不禁提高了好几度:“整天迷信,我在学校挺好的。没钱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。行了,我挂了。”
终于抑制不住,整个人倒在床上,放声大哭。只能一遍一遍地呢喃:“妈妈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我知道,母亲不会再打电话来了。
QQ上,“天下”发来很多消息,留言簿写满了问号。
他说我真的是个无情的人,轻易地就能从一个人的世界里消失。
看着,哭着,笑着。
我的生活,真他妈的恶心。
我给”天下”回了消息,是我现在的住址。我想告诉他,一直以来,他都喜欢错了人。
没有谁愿意每天面对一张残破的脸。是的,残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