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他比我有勇气,敢于拥抱这份烫手的爱情。但在这场爱情里,我注定要做个逃亡者。为了他,也为了我。我不能让他的世界,只剩下我,一个残破的我。
我从红匣子里拿出那张银行卡,放在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餐桌上。电饭煲里的小米粥熬得刚刚好,小碗里,装着两个煮熟的鸡蛋。我细细地切了一盘咸菜丝,离开前,我想最后一次准备好两个人的早餐。
手里握着还温热的鸡蛋,带上门,世界在我的身后一点点关闭。再见了“天下“,再见了,我那不能见光的爱情。
我注销了QQ号,把我们的聊天记录打印出来。素白的纸上,是我和他再也回不到的过去。
“天下“和我说过,等春天来的时候,就带我去他的城市。他生在水乡,那里有一种天然的风韵,会让烦乱的心变得澄净。
有很多时候,我会幻想,要是这是一个网络的世界,该有多好。大家都活在虚拟里,在想象中编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故事。
在那个世界里,我的脸还和当初一样,我的父亲还活着,很用心地为他的女儿准备一份嫁妆。而我的母亲,不会和我一样,变得暴躁,在生活的漩涡里,无所适从。她会是一个好妻子,一个好妈妈。
接到医院电话的那天,母亲被工地上一块掉下来的碎石砸中,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,屏幕上是还未拨出的我的电话号码。
在医院见到母亲的时候,母亲头上蒙着白布。停放在医院阴冷的停尸间,粗重的手露在外面,上面一层层细细密密的血泡,像一记记沉重的鞭子。
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,看着眼前这对奇怪的母女。
我趴在母亲的身上,没有眼泪,没有表情。那双永远闭上的眼睛,再也看不到我现在的丑样子。真好,至少她不会再抚摸着我的脸,泣不成声。
建筑工地给了我一笔数目可观的钱,足够我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辈子。他们说,你该用这笔钱整容,以后,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我跪在母亲的墓前,长久无言。
我握着手机,想起母亲第一次送给我手机的情景。她说:“冰,没钱了给我打电话。”我突然发现没钱其实是一种幸福,最起码,我还有一个可以打电话要钱的母亲。现在,我有钱了,却失去了一切。
我知道“天下”会满世界的找我,找一天,找一个月,找一年,找两年,但不会找一辈子。他会很生气,很愤怒。但愤怒总比悲伤好,至少愤怒不会让一个人垮。
总有一天,他会像我一样意识到,爱情走到最后,不是得到,是失去,亦如人生。